我念掛著

都怪自己不好，竟然把書本遺留在公司。我念掛著惠芳、玉意和平安的最後。那是陳慧《四季歌》中的《八月的故事》。陳慧的文字是有這樣的魔力，令我念掛著書中人，他們可能是虛構的，也可能在陳慧的生活中真的發生過、聽聞過，但不重要，她的文字令我念掛著他們才重要。不只這一次，是很多次，尤其是《拾香紀》，直至現在，我還會想起，甚致祝願四海跟五美能終成眷屬，八寶能達成理想，釋懷相逢終於明白，然後又惋惜三多的人生，拾香的匆匆而過。她的文字簡單、浪漫，說的都是人的感情，情節是地道的香港事。主角們總是在一念之間決定了自己的命運，有意或無意地。就是這樣，如此真確，timing，中文解作時機只是有形無神，我認同的，我們總在一念之間，決定了什麼，然後默默前行，回頭之時，已是在下一個一念之間了。陳慧好像是近年最專心拜讀的香港作家，其實中學時她已是學校推薦的作家，縱然她的文字簡單，但情懷無限，那年那個目無表情的白痴，是不能體會當中的一點的。這陣子思潮起伏，她的字慢慢的滲進心扉，就像溫柔的手，撫伏我爆裂的神經，尤如一服藥，平靜混亂的思維。這就是timing，如果小時候看過了不明白，現在只會有「沒什麼」的感覺，但在這個由年輕趨向成長的過程，看她書中的人生百態，我是感受甚深，得到這個對的timing，感覺美好。

政府你明白教育的意義麼？

我：喂，你升左邊間中學？
陳盈盈：八三。
我：哦，都好啦！鍾唔鍾意呀？(我知道這不是她的第一志願)
陳盈盈：唔鍾意。
我：點解呀？
陳盈盈：八三係中中，安柱先係英中。(安柱是她第一志願)
我：都好啦，今年好多人都入到頭三位。
陳盈盈：我隔離班有個去到第五位，入左XXX，好唔開心。
我：有無喊？
陳盈盈：有。
我：入到第五位，喊都唔出奇。
陳盈盈：我班好多人都喊，好多都入唔到第一位。
我：咁你有冇喊？(問這個問題時，我深信表妹的樂天性格是不會哭的。)
陳盈盈：有
我：下？...咁媽咪點呀？
陳盈盈：媽咪話無所謂，話讀八三都好。
我：咁好好啦，難得媽咪無所謂。(我見很多報導父母如何逼迫子女報讀名校。)
陳盈盈：但係其他同學都去敲門，我想去敲，媽咪唔比我去。
我：下...咁好啦，週圍敲門咁辛苦。
陳盈盈：但係我都敲左一間。
我：？邊間？
陳盈盈：安柱。
我：點樣？
陳盈盈：原來安柱好衰架，淨係會比同校長有關係的人去面試，有三百幾人排隊，淨係比六個人見。原來佢地主X的學生唔多收，淨係會收主Y。
我：...(咁快就要面對人性醜惡？)咁就開心過暑假啦，橫掂唔駛交暑期作業。
陳盈盈：唔係呀，我七月十幾要考分班試。
我：...都好啦，考埋就好得閒。
陳盈盈：唔係呀，如果考得唔好，我個暑假就冇左喇。
我：點解呀？
陳盈盈：八三雖然係中中，但精英班都會用英文教，如果入唔到精英班，學校暑假就會開始補課，補番英文。
我：.........咁比心機考好去啦。
陳盈盈：但係都冇書溫，唔知佢出乜。
我：.........咁輕輕鬆鬆去考啦。
陳盈盈：唔係呀，我諗應該同呈分試的範圍差唔多，我諗住溫個d。

自此，真的談不下去了。陳盈盈，我表妹，七月十日知道自己將會就讀的中學，這是我跟她的對話。我該對她的勤力、聰明、上進感到高興，可是心中卻是充塞著無法排解。原來沒有父母的壓力，表妹也會對英中、精英班如此嚮往。那麼小就要看見那些人際關係的現實，想讀精英班，因為不想失去暑假的功利主義，不是為個人的進步。明明沒有可溫習的範圍，卻總要找到一點倚靠。很可怕，我難以理解，也許我難以理解的事也很多。可是，我記得，我對我要讀的中學沒感覺，我沒有哭，會考放榜那天我哭了，是因為要與朋友分離，也不是為了成績。那時候，我看不表妹看見的這一切。我真的想說，陳盈盈，人生中更值得流淚的事太多太多，你會否明白，你會否明白，你太小就看見人間的現實。這些都不是你應該見到，你太早見到，但你會否明白，還是會被扭曲變質。也許你早已明白，也許我現在還未明白，可能你比我還要明白：這叫現實，還要在現實中力爭上游。

政府呀政府呀！你又是否知道，你培育了什麼精英？你又是否明白，教育的意義？